【朝耀】晨昏线-04 一个人
-04 一个人
离开柏油马路之后全程都是泥地，周围还有繁杂的枝枝叶叶。
地面泥泞，世界被大雨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亚瑟努力让自己跟上王耀的步伐，否则可能只要稍微离远些就会在视线中寻不到对方的身影。
脸上被树枝刮过，刺痛感传来。
亚瑟抬手将树枝挪开，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衣服和背包全部被淋了个透湿，增加了不少的重量。
最重要的还是雨水带来的压迫感，胸口沉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连王耀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向哪个方向走，又会走到什么地方，但是在到达暂时确保安全的地点之前，他们的脚步都不能停下来。
谁都不知道会从大雨中冒出什么奇怪的生物来。
不知道在雨中跋涉了多久，周围的树木稀疏了起来，而两人也拜托了烂泥地，踩在了水泥地面上。
两人宽的水泥小道一直向前蜿蜒而去，几乎没有多加考虑，两个人转了个向，沿着水泥道路前行，而不出所料在走了五分多钟后视线前方隐隐约约可见建筑物的身影。
这个好消息让王耀和亚瑟走路的速度加快了许多，不过随着越靠近建筑物王耀神经越是紧绷，一直挂在腰边的长剑也出了鞘，牢牢握在手中，剑尖斜指着地面，雨水顺着金属的剑身滑落在地面上。
因为王耀的警备，亚瑟也跟着紧张起来，手一直揣在腰间，握着手枪的枪柄。
当真正原本隐隐约约看不清楚的建筑物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王耀反而放满了脚步。
这是一个小村，周围一片一片没有树木的空地应该是田地，沿着他们走过来的水泥地向两边各建了两排屋子，楼房平房都有，大多自带铁大门和小院子。
他们沿着水泥路一路走来，路上居然一只丧尸都没遇上，而地面上则躺着不少丧尸的尸体，尤其是在小村的入口处，地面上交互叠着十来只丧尸的尸体。
「这里有人。」王耀后退了半步，尽量保持和亚瑟一个比较近的距离说道，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不得不略微提高嗓门才能在哗啦响的雨声中让自己的声音传到亚瑟耳中。
亚瑟点头，转而想起来这样的雨中这个动作并不能看清，于是出声回答：「知道了。他们应该还在吧？」
「他们大约是在下雨之前到的，正好赶上这场大雨，应该还在村子里，如果可能，最好还是不要遇上。」王耀并不是很喜欢遇上人数比较多的队伍或者组织，因为他有自己的目的地，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因此多数时间都保持着独身一人前行的状态，也正是这样遇上人数比较多的队伍，很多都会打他的主意，在末世为了一块面包杀人可是常事，尽管不知道王耀的背包里是不是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但这也妨碍不了这些大队伍和组织向他索要或者直接动手抢的行为。
「接着。」把自己的背包卸下丢给亚瑟，王耀将剑收回鞘中，向后小退了几步，接着猛地向前跑去，轻轻一跃，轻松爬上了一户人家的院墙。
从另一头落下去，不一会儿王耀重新爬上了围墙：「门被锁住了，包给我。」
两个背包被丢进了院子里面，而亚瑟也体会了一把王耀的大力气，一只手就把他捞上了围墙。
晃了晃头，将垂落下的发丝顺去脑后，推了推院子里平房紧闭的房门，并没有推开，于是王耀和亚瑟对视一眼，两人深呼吸一口气，狠狠地向着门撞去，这一撞把门撞开了
王耀略有些踉跄地进了屋里，不过第一时间稳住身形保持了战斗的姿态，因为撞开门的时候他很确定自己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运气真糟糕，这么多屋子随便选一间也能撞上。
“我只是来避雨的活人，不是丧尸。”王耀提高声音说道，只是手一直放在剑柄上。
接着王耀听见了里面有人小声说了什么，然后一道手电筒的光芒照射过来，亚瑟下意识的伸手遮挡了一下照在眼睛上的光芒，而王耀只稍稍眯了眯眼睛就很久适应了，同时因为这个时候并不是真正的夜晚，还是有些光亮的，他很快大概看清了拿着电筒的人的模样。
又是一个国际友人，虽然看不清发色和瞳色，但五官很明显的和华国人不一样，是标准的西方人配置。
“这里，我们，我们的地方，请，你们，离开。”拿着电筒的外国人结结巴巴地说着，尽管腔调有些滑稽，但吐词还算清晰，王耀能听懂他表达的意思。
就在王耀准备应下，然后离开再找一间屋子，这里两排房子，不可能每间里面都有人，总能找到一间避雨，这些人的态度还算不错的，只是驱逐。
王耀还没来得张口的时候，亚瑟在他之前出声了，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阿尔……不对，马修？」
亚瑟这一声让外国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电筒的光芒也移了大半过去，他这才仔细打量亚瑟的模样，在看清楚之后语气里也透露出不可思议，还有一些惊喜：「亚瑟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耀坐在角落里，湿透的外套被脱下搁置在一旁，这个时候没法生火，他只能吃点东西然后蜷缩起身体来保证体温不会下降。
亚瑟和拿着手电的叫做马修的外国人认识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亚瑟站住之后和马修聊了几句，接着马修就走过来将门重新抵住，带着亚瑟向里边走去，亚瑟说了王耀救了他的命，马修只看了王耀一眼便不再管他了。
王耀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留下来，只不过他向着和马修带着亚瑟走的反方向的房间走去，在角落丢下自己的背包，脱下外套，暂时地等待暴风雨离去。
亚瑟则是跟着马修向里面走去，与外间不同的是里间亮着一盏煤油灯，附近站着坐着的有好几个人，都不是华国人。
「这是我的表哥，亚瑟·柯克兰。」马修向他的同伴介绍了亚瑟，众人都向亚瑟点点头，一个看上去像是领头人的人简单地问了亚瑟几句，便不再太多地说什么，周围的人对于亚瑟虽然不排斥但也并没有因为他同样是在华国土地上的外国人而显得有多么友好。
亚瑟早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对待，这个小团体对待他的态度还算不错了。
马修带着亚瑟到了角落，那里放着一个登山包，属于马修的，他从里面翻找出了一身衣服递给亚瑟，和亚瑟小声地聊了一小会儿，接着出了房间继续守在房间门口。
亚瑟换好衣服一下子清爽了不少，他突然猛地一抬头拎起自己的包就向外走去。
「发生什么了？」守在门口的马修看见亚瑟走出来奇怪地问。
「那个和我一起来的华国人呢？」
「应该还在屋子里。」马修回答，「我关门的时候他并没有离开。」
「他是你在华国的朋友？」之前亚瑟只简单地说了王耀是和他一道的，并没有说的很仔细，马修有些好奇于为什么亚瑟看上去有些紧张，「啊想起来了，他是你家的那个租客？」
「不是，他救过我。」不知道该怎样说适合，亚瑟选了个看上去最后说服力的。
「原来是这样。」马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显得有些不安，「那我刚刚对他是不是有些太无礼了，等等我去拿一套干衣服。我们这次出来也是带物资回去基地的，我包里装了很多衣服的。」
走到平房的大门口，亚瑟的视线转向另一边的一间空房间，他走了过去，站在门口就可以看见坐在角落的王耀，他低垂着脑袋，蜷着身体，看上去似乎是在休息。
「王？」亚瑟叫了一声。
不出他所料，一直低着头的王耀抬起了头，黑漆漆的眼睛十分清醒，正看着他，等待着他下一句话。
「衣服。」亚瑟走过去将衣服放在王耀身边。
「谢了。」王耀拿过衣服，浑然不在意的直接更换起衣服来。
倒是亚瑟反而觉得自己这样盯着对方过于无礼以及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微侧过身子让自己的视线落向另一个墙角。
「你的表弟？」
「是的。」
「阿尔的亲兄弟？」
「这也能看出来？他是阿尔的双胞胎兄弟，叫马修。」
「你最初看见他的时候第一个名字叫的是阿尔，足以证明他和阿尔长得非常像，又都是你的表弟，所以我猜了猜。而且看上去你和他似乎没有和阿尔亲近，平时你们的联系应该并不是很多吧。」
「是的。」亚瑟回转过目光，王耀已经换好了衣服，重新坐回了角落中，他在离王耀半个身位的地方跟着坐下，「他们父母离异，一个跟了母亲一个跟了父亲，阿尔的母亲是我母亲的妹妹，所以来往比较多，马修和他的父亲搬去了另一个国家，不过他和阿尔不一样，阿尔从来不去看望他的父亲，但是马修经常会来看望自己的母亲，所以我和他关系也还可以，只是不会像阿尔那样互相了解的比较多。」
「看上去的确是和你讲过的那个阿尔表弟性格不太一样的人。」王耀对这点表示同意。
「阿尔要是有马修一半的老实就要谢天谢地了。」亚瑟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阿尔是太跳脱，想的太多，马修就是太温和老实了，要是他们两人的性子中和一下才是最好的。」
「对了，马修说他们的基地就在附近，我准备去看看，一起来吗？」亚瑟顿了顿之后问。
王耀点头：「行啊，我正好要把背包和包里的东西弄干。」
马修所说的基地真的并不远，大雨持续了有四个多小时，傍晚时分才停下来，在天没黑之前王耀和亚瑟就跟着他们一行人到达了基地。
那是一处老厂房，周围的建筑物并不多，一圈高高的围墙将一间厂房和一栋三层楼高的小楼房护住。
围墙上方又绕了好几圈铁丝，应该是基地中人后来添加的。
厂房里堆放着一些工具和汽车，以及从附近搜刮来的一些器械，而小楼房则是基地里人居住的地方。
居住在基地里的人看上去健康程度还不错，虽然不像和平年代那样打扮的光鲜亮丽，起码衣着整洁，走路说话也都很有生气。
对于新来的两个人，基地里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把视线投过来，尤其是王耀，接受的注视非常多，因为这个基地放眼望下去，接近二十号人，但是没有一个华国人，全都是从外貌就能看出来的外国人。
因此亚瑟根本就没得到任何多余的注意力，大家都盯着王耀看了。
王耀和亚瑟被分配到了三层小楼里面底层最外面的那个房间，周围房间都是空着的。
「要观察一段时间，防止你们感染了病毒，同时也要看你们是否适合居住在这里。」马修解释。
「算是入会之前的考察？」亚瑟问。
马修点点头：「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毕竟不能来一个就收一个，有时候人比丧尸还恐怖。」
「没想到你也会有这样的认知。」
亚瑟的话让马修挠了挠头：「吃过亏就懂了。」
亚瑟拎着包进了房间，把包中的东西一一取出来，准备把包找个地方晾起来好赶紧吹干。
马修看看亚瑟，又看看王耀。
王耀站在马修身边没有动：「可以用英文说，我懂的。」
马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样我也不用想怎么用中文词语来表达了，你看见基地了吧。」
王耀点点头。
「这里没有华国人，而且……我们也是不收留华国人的，就算你是和亚瑟表哥一起来的，基地的主管人也不会同意的，本来还想着怎么和你说清楚，要是让亚瑟表哥帮忙说明白的话，他应该不愿意吧，毕竟你救过他的命。」
「我已经看出来了。」王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只是住一晚，我明天早上就走。」
「真是对不起，我知道哪里有汽车可以用，你明天上路可以开走。」
「多谢。」王耀露出一个微笑，微微点点头，也走进了屋内。
亚瑟已经把东西摆好了，转头看见王耀冲马修点点头走进来，好奇地问：「和马修聊了什么？」
王耀摇摇头：「只是问了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天还没亮王耀就醒了，他看了眼手表，这个以前花了十几块钱买的电子表出乎意料的坚强，在经历了昨天的大雨之后居然还在工作。
像他所习惯的，比昨天规定的起床时间早了半个小时醒来，现在才清晨三点钟。
像他这种才进基地的，进出都必须要有人带着，所以昨天晚上的时候和马修约好了今天早上四点钟，那个时间马修正好要和门口守夜的值班人换班，顺便把王耀放出去。
清晨的风凉飕飕的，昨天的休息还算不错，虽然床铺是用桌子临时拼凑起来的，但是上面铺了一层垫胎，还有一床可以盖的毯子，对于陌生人而言，基地给予的待遇算不错。
王耀坐起身，穿起一旁的外套，背包还有能摸到潮湿的感觉，不过他也并没有太过在意，昨天他也没有把包里的东西全都取出来，所以只轻手轻脚地不到三分钟就收拾完毕了，接着他走到门前轻轻将门拉开再关上，过程没发出一丝声响来。
只是他动作虽然轻到不存在，但一直躺着不动的亚瑟还是在他离开房间后坐起身来，在王耀刚刚坐起来的时候亚瑟就已经醒了。
从昨天晚上起就感觉到哪里有不对劲，所以哪怕在这个算得上很安全的地方，亚瑟睡觉也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而且第一次，他躺在床上的时候能够清楚地听见王耀起身走动的声音。
亚瑟并不笨，虽然没法知道全部，却也能猜出个大概。
亚瑟坐在自己临时搭建的床上，看向对面王耀之前睡过的地方，一时间拿捏不定自己此时的想法，两个念头在脑袋里面开始打起架来。
就这么一个在亚瑟看来短暂的迟疑，外面传来了马修的声音，声音压的非常低，而王耀的声音他则根本就听不见。
接着马修的声音越来越小，应该是一边说着话一边向远处走去。
亚瑟重新躺了回去，然而下一秒钟他又猛地翻身坐起，套上外套，将东西一股脑全都装进背包里，背上背包就推开门出了门。
告知了王耀在哪里可以找到能开的汽车，马修站在门口的值班守门位置上，目送着王耀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还带着夜色的清晨雾气中。
「马修。」背后的声音让马修转过头，他看见了亚瑟站在门后面，背着米色的双肩包，正向他望来。
「表哥你？」马修看见亚瑟背后的背包，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是准备……离开？」
亚瑟点点头。
「是因为王么？」马修接着问。
亚瑟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过马修觉得自己其实没必要问这个问题，他替亚瑟打开了大铁门上面的可供一个人通过的小门。
「再见，马修。」亚瑟从门里走到门外，停住脚步，转头看了马修一眼。
「出了门左拐一直向前走，走到有标牌的一个路口再右拐一直走，有一个小空地，我刚刚告诉王那里有汽车可以用。还有，昨天没来得及，我准备今天告诉你的，还有信号的时候我接到过阿尔的邮件，你的父母都没有感染，阿尔保证一定会照顾好母亲和他们的。」
「谢谢。」
王耀开着汽车从空地里倒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向这边走过来的人影，他停下了汽车，等到那人走近了，果然不出所料是亚瑟。
「我以为你会留下来。」
等到亚瑟坐上副驾驶席的时候，王耀开口。
「这样吧，王耀。」亚瑟叫了王耀的全名，「如果什么时候你决定要离开，先告诉我一声，被蒙在鼓里随意丢下的感觉一点也不美妙。
王耀点火发动汽车，踩下油门。
「行。」
—TBC—
这章成功过五千……我果然对末世丧尸梗的热情最大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