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耀】晨昏线-03 暴风雨
-03 暴风雨
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安稳觉。
脑海里谨记着要替换守夜的念头，亚瑟并没有因为舒适就一觉睡到天亮去，他再度睁开双眼之后天色还暗沉着，小煤炉里的煤炭还在继续燃烧着，发着淡淡红光，王耀盘腿坐在沙发边上，靠着沙发扶手，双眼盯着远处暗沉的夜色，似乎是在发呆，然而亚瑟刚睁开眼睛，他的视线就已经转了过来。
「醒的倒挺准时。」
「几点了？」
「才凌晨十二点多些。」
将一件厚的肥大外套丢给亚瑟，王耀拿过了亚瑟刚刚睡觉盖着的摊子裹住全身，滚进了沙发内侧休息去了，亚瑟则套上外套替换了王耀守夜的位置。
只睡了顶多六个小时，但却比前些天好几天的睡眠加在一起还要有效，晚上吃了些热的东西，好好休息了一会儿，亚瑟现在精神抖擞。
「早晨六点的时候叫醒我，表在桌子上。」王耀突然坐了起来，递过来一个腕表，接着重新躺了回去。
亚瑟接过腕表，是一款非常普通的电子表，他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钮，电子表里面亮了起来，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十二点三十七分。
虽然精神饱满，但独自一人守夜的时光依然不好捱，既没有打发时间的事情可以做，又必须在漆黑的夜里绷紧神经。
唯一能让亚瑟感到放松的就是身边王耀淡淡绵长的呼吸声，这种不是孤独一个人的感觉让他心底有说不出的复杂感受，一边因为王耀的对待甚至于简单的只是遇上王耀这件事而感动，另一边却又因为王耀对于自己的不客气而想努力压制这种感动。
一夜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第二天清晨五点半左右王耀就自己醒了，起来收拾东西，将能带上的一些东西全都打了包，他之前就已经在附近住户的车库里寻找到了一辆完好的可以驾驶的车辆，钥匙还插在汽车上，因为有汽车可以使用，所以一些体积比较大的东西也可以带上了。
末世满大街都是没人要的汽车，想找一辆汽车容易的很，但是想要一辆可以驾驶的，没有损伤的车辆并不简单，对于大路上停着的汽车，王耀一般不会去打它们的主意，因为一般不是发动不了，就是车窗玻璃车头车尾哪个部位坏了，他一般会留意大大小小停车场中的汽车。
这辆汽车也是在住户共用的街道停车点找到的。
对于汽车，王耀并没有什么专业的了解，也就知道一些名牌车，以及哪个牌子又推了什么炫酷的新款型或者贵上天的限量版，不过这个时候不是看汽车名贵的时候，而是看耐用和耐撞程度，一些车尤其是敞篷跑车一类的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王耀运气不错，找到的是一辆越野车，收拾完毕东西，他和亚瑟背上自个的包，然后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就开始转移。
附近被王耀简单的清理过，而且这里是别墅住宅区，人本就不多，丧尸自然也不会太多，所以一路上倒也遇见过丧尸，但都是单独一只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没等到王耀动手，没靠近的时候就被亚瑟点射掉了，两人顺利地到了汽车所在的地方。
东西被堆在后座上，两人一左一右上了越野车，王耀翻出地图看了看，记住即将前行的一段路程的走法，将地图收起。
对于王耀前行的方向，亚瑟并不是很感兴趣，因为他知道再怎么走也不能走回E国去，那么去哪里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他或许该庆幸那个一向事多的表弟阿尔弗雷德在他年假开始之前正好和他的父母一道前往E国看望自己的父母，有他们照应，起码隔了半个地球的他自己也会放下一些心，虽然阿尔很多事情上都是麻烦精，但关键时刻还算是个能信得过的家伙。
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到E国，还能不能再见自己的父母一面。亚瑟一时间有些怅然，说实话他尽管抱着活下去的念头独行了一个多月，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能继续坚持多久，所以王耀的出现对于他而言真的近乎于除了不想死这个念头外另一个支撑着他继续在末世活下去的支柱。
王耀提出会带着他同行的事情时，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可心情的激荡他自己却再清楚不过了，在这个陌生的危险世界里孤身前行，突然多出了一个十分可靠厉害的同伴，对这个世界非常了解，可以和他没有障碍地交流，最初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因此亚瑟从王耀决定带上他之后根本就没考虑过不答应继续自己一个人行走这个想法。
按说走高速从华国北头开到南头也要不了多久，一个多月的时间肯定已经到了，可不少高速被末世爆发人们慌忙驾驶车辆出行逃亡堵住了，有的路段车辆叠车辆，连续追尾车祸下去几百米，各种道路上都是废弃的撞坏的车辆，很多路段两条腿比汽车好用多了。
王耀在进入目前所在的城市的时候在城市一端就弃置了之前驾驶的车辆，迈着两条腿走了进来，然后在另一端找到了这辆越野车，再继续上路。
没有GPS导航，不熟悉路的人在高速上都能走错，更何况别说高速连大路都上不了只能靠地图走小路的王耀，他已经走了不知道多少冤枉路，不过因为一路上都在寻找可能北上来找自己的王香，他对于路途被耽搁也并不是非常在意，被耽搁了他就更加仔细地搜寻四周，看能不能找到关于王香的蛛丝马迹。
就算他们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城郊，但出了小区之后道路依然十分难走。
王耀面色不变地坐在驾驶席上，对面面前道路上的阻碍物没有表达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也没看他有什么大动作，但总是一个小转弯就能轻松避过与其它乱七八糟的车辆物品相撞的命运。
在路过一条道路时，两边都是连环相撞的车辆，有不少冲进了街旁的店铺中去，只在最中间留下了一条正好够一辆小汽车通过的道路。
越野车体型要比小汽车大上一点，在王耀加速通过的时候亚瑟以为要贡献出两个后视镜，然而越野车硬是没和路边的汽车擦上一点边，总是在只差一点的距离上相交而过。
这开车技术真是没的说，亚瑟看着窗外靠的十分近的各色汽车的车窗，不时还能看见汽车座位里挣扎的丧尸，在变成丧尸之后它们已经不会开门这个动作了，只会用自己的身体硬撞，有的汽车发出车祸的时候挤在一起，估计要撞上几个月才有可能出来，于是丧尸只能在汽车里面张牙舞爪。
看了好一会儿王耀踩下油门，汽车猛地加速，接着整个汽车都抖了一下，撞飞了几只拦在前方的丧尸，就在亚瑟才从那一撞中回过神，王耀突然踩下了刹车，车尾绕着车头转了个大圈，避开了前方横在路中央的一辆卡车，转进了右边的道路。
「要是说你以前是开赛车的，我也信。」亚瑟侧过头看了看坐在驾驶席上的王耀。
「我做过很多兼职，不过没有和开车有关的。」王耀一边说着一边再一次踩下油门，前方的道路的状况比前面好多了，也不需要他再继续全神贯注，他还有空看了亚瑟一眼然后耸耸肩，「我连驾照都没有，一个月前都没试过开车。」
「那刚刚的那条路……我到了合法年龄就有驾照和自己的车了，那种路过来汽车也是要刮掉不少东西的。」
「自学的，走路太慢了，现在没人要的汽车多的是，找辆能开的就可以上路，撞坏了就换一辆，反正没人来查看驾照了。」
亚瑟觉得他现在大概能够体会到王香说王耀真的是学什么都快这句话的概念了，看来不仅是学的快，还学的好，自学也算。
亚瑟是被摇醒的。
路途漫长，他不需要开车，和王耀也并没有那么多的话题可以一直聊下去，于是他选择了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不过睡的非常浅，王耀只推了一下他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王耀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腕，亚瑟的视线集中在了腕表上，时间是十二点多钟，已经到中午了，只是小睡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过了。
见亚瑟醒了，王耀打开车门下了车，在越野车附近开始活动起身体来。
亚瑟跟着下了车，一边活动坐久了有点僵硬的身体一边打量起周围。
汽车停在了一条单行道宽度的柏油马路上，有些地方路面上已经坑坑洼洼破损了，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周围的树木都长得十分繁茂，叶片落了大半的灌木丛甚至能遮挡住站在路上的人的所有视线，若是平时，这里倒是个感受自然的好地方。
「这是条挺有年头的老路，已经弃用挺长一段时间，附近建了新的马路和高速公路，这条路走的人就更少了，所以运气好的话可以一路顺畅地到达下一个城市。」王耀的声音从汽车的另一边传来，「不过我们需要在半路的时候拐上高速公路那边的一个加油站，后备箱准备的汽油明天可能会不够用。」
王耀在前一个城市逗留的时候也顺带着收集了些汽油，都是从废弃车辆里收集来的，不过也并不是很多。
「先垫下肚子，下面一段路你来开车，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可以了，三个小时之后换我。」王耀钻进了越野车后排座位，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一袋散装的饼干和一个糖果递给亚瑟，接着把座位上的东西放在椅子下面，自己横躺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我休息一会儿，手表在驾驶座上。」
亚瑟关牢了副驾驶席的车门，吃完勉强被称为午餐的东西之后坐上了驾驶席，接替王耀继续开车前行。
亚瑟很怀疑王耀是不是身上还有一个带有闹钟的手表，又是提前半个小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从后座坐起身来，接着坐到了副驾驶席上。
「看得出来你在好奇。」王耀落座之后单手架在车窗上托住下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要干的活比较多，所以我对时间的流逝比较敏感，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保证自己获得最大的休息。」
「要不是你是王香的大哥，我真觉得你像是一个超能力者。」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生活的压迫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
亚瑟顿了顿，开口问到：「其实我挺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在我看来，你们华国人大部分人都长得差不多，我曾经看过你的照片，不过见了你也还是认不出。我那个时候连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王耀摸了摸头发：「这是你问的，可不是我没礼貌，首先是我记忆力不错，虽然不熟悉的老外在我看来也差不多，不过我能记住一个人的特征，就像你，金头发，绿眼睛，一双粗眉毛。不是故意冒犯，我见过不少粗眉毛，小香的眉毛也不细，但还真没见过你这么粗的，天生的？」
「……」亚瑟沉默了一小会儿，「长成什么样也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我开始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但你还是问了，况且我并没有嘲讽的意思，也的确很奇怪，明明长了双这么粗的眉毛，结果你还是算在帅哥一列的，小香说过有不少女生追你。」
「没想到他连这种话也会说，我觉得他是个话很少的人。」
「因为我是他大哥啊，他说一句我就能体会到省略掉的一百句。」
「我也有个弟弟，表弟，我和他从来就没合过拍……」亚瑟后面不知道讲些什么好，因为和这个表弟的故事他简直说什么都是说起来真是要抹一把辛酸泪，他有些羡慕王香和王耀兄弟之间的感情，要是阿尔和他之间的关系能有王香和王耀的一半好他也就满足了。
接着王耀就听了不少阿尔弗雷德干过的蠢事，因为都做了操心的哥哥，虽然操心的点不一样，两个人除了王香之外又增加的一个共同话题。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外面的天色突然暗了下来，路边落下的枯黄色树叶被刮过的风卷起，在地上打着旋儿。
“要变天了。”王耀看着远处乌沉沉的地平线，眉头微微皱起。
「什么？」亚瑟没有听清王耀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上去好像要下雨了。」王耀用英语复述了一遍。
听到下雨，亚瑟眉头也皱了起来：「我讨厌下雨，遮挡视线还遮盖声音，有什么东西靠近了都不知道。」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窗户上开始出现了一道道斜着擦过的水滴，开始下雨了。
然而出乎两个人预料的是，落下的并不是小雨，而是来势汹汹的暴风雨，只是眨了个眼睛的功夫，原本光亮的天空变得漆黑无比，磅礴的大雨铺天盖地而来，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而且不同于夏日里的雷阵雨，雨势并没有在狂猛之后变弱消失，反而是越来越大，砸在汽车上的声音噼里啪啦，仿佛冰雹一般。
「那是什么！？」亚瑟猛地开始下意识打方向盘，王耀向前看去，暗沉的世界里，路边的灌木丛里钻出几个摇摇晃晃的黑影，在暴雨的击打下依然毫无动摇地向着王耀他们的汽车蹒跚而来。
亚瑟打着方向盘，险险避过那几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丧尸，还没有来及得喘一口气，前方的路面上更多的丧尸从路边冒了出来，就好像刚刚下了一场丧尸雨一般，他们根本避无可避，而且踩煞车也只会被这些丧尸包围住，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撞了上去。
被雨水湿润的路面让轮胎打滑，路面的破损更是不易于车辆的操控，再连续撞上好几只丧尸之后，越野车完全失控向路边冲去，狠狠地撞在了一颗树上，树木几乎嵌进了车头里面。
车子撞击停下后，亚瑟试着点火发动，然而车辆没有给予任何的反应，试了好几次越野车都没有丝毫的动静。
王耀从后排座位拿来了两人的背包，将亚瑟的塞给他：「下车，快点下车。」
亚瑟也知道待在车里并不是个好主意，刚刚一路上冒出的那些丧尸会将他们困死在车中，于是背上包打开门下了车，迎面而来的硕大雨滴砸在身上生疼，眼睛都没法睁开。
「走！」王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捉住亚瑟的胳膊向前走去。
跌跌撞撞走了几步之后亚瑟很快地跟上了王耀的步伐，两人的身后，有重重叠叠的黑影正摇摇晃晃地追来。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