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耀】晨昏线-05 白色
-05 白色
鞋子踩在枯草地上，发出嚓嚓的响声。
经过了暴风雨之后，尽管是在向南方前进，但天气依然是变得更冷。
哈出的气息依稀能够看见朦朦胧胧的白气，尽管离冬天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温度下降的速度让人猝不及防。
就算是王耀以前居住的离这里相隔这里好些个城市的那个夏天凉爽的北方城市，这个时间的温度感觉上也比现在高些。
或许那些落下的流星带来的不仅仅是丧尸病毒，还有气候的变化，说不准冬天被提前了也无可预知。
亚瑟搓了搓手放在耳朵上，让被风吹的冰凉的耳朵能暖和一点。
他们的衣服还是之前马修给的，亚瑟里面是一件短袖，外面套着一件非常薄的有些显小的外套，王耀只穿了一件长袖，袖子和衣服都有些长，不得不卷起来。
半路的时候汽车莫名其妙地坏了，再发动不起来，两个人都没接触过汽车修理，于是无奈只能抛弃汽车继续向前步行。
没了汽车，要一边小心路边随时可能冒出的丧尸，一边绕过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村镇，还要不停对照地图寻找正确的前进方向，走了快五天才进入了下一座城市的市郊范围内。
出城的高速公路出口收费站周围全是撞毁的车辆残骸，几乎没有完好的，大部分都已经烧焦了，可见车祸发生之后应该是有汽车烧了起来，连带着点着了其它的车辆。
王耀和亚瑟翻过高速公路的护栏，上了路面。
味道和烟尘早已经散光了，只剩下火烧之后焦黑的物体，两人越过脚下横七竖八的焦黑尸体，面不改色地向着十几米开外的值班亭而去，那里说不定能补充到一点弹药，不同于王耀一把剑走四方，亚瑟手枪的弹药是需要补充的。
王耀伸脚踹开值班亭的门，然后向后闪去，里面扑出来两只丧尸，在它们能做出任何其它的动作之前，头就已经落了地。
王耀站在门口闭眼倾听了一会儿，冲着亚瑟点头：「没听见有其它动静。」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值班亭，尽管王耀已经确认过应该不会有丧尸了，两人依然是十分小心，警惕观察着四周。
值班亭不大，一眼望到底，没有什么地方能藏下一只突然蹦出来吓人的丧尸。
亚瑟和王耀一左一右开始搜找起值班亭里的东西来。
这个值班亭并没有被翻找过，不然也不会门里还关着两只丧尸，估计是外面的那场大火把附近烧的焦黑的缘故，值班亭的墙壁也有一半被熏的黑漆漆的，所以可能路过的幸存者以为这里也遭了火灾，并没有花精力过来看一眼。
值班亭里只有几个柜子桌子和椅子，都是样式十分简单的，能搜找的也就几个抽屉和柜子了，亚瑟这边的柜子里都空荡荡的，只有一个里面叠放着一件警服衬衫，想了想，他还是把这件衬衫塞进了背包里，而桌子抽屉下方的柜子里则有意外之喜，里面放着一箱方便面，只少了几包，剩下的都完好无损地躺在箱子里。
就在亚瑟想要叫王耀来一起把方便面装进包里的时候，王耀那边先出声了：「亚瑟，找到了好东西。」
「我也是。」亚瑟将方便面箱子拖出来，抱着从桌子后面站起身，将纸箱子放在桌子上，「一箱方便面。」
王耀则举起了手中的东西，说实话找到这个东西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亚瑟看清王耀手中的东西之后也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王耀说的好东西是这个。
「十字弩，估计因为是危险物品所以没收了放在这里的，落了一层灰，但应该没怎么用过，还附带一盒铁制弩箭。」王耀将手中的十字弩放在桌面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来晃了晃，「二十五支装，都没拆封。你拿着，这东西有时候比枪好用。」
方便面被两人平分了之后拼了命地往包里塞，总算都装了进去，只是包看上去鼓鼓囊囊像是快承受不住的样子，两人各拆了一包，也不加调料或者压碎了什么的，直接撕开照着面板啃，咔嚓咔嚓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十字弩是没法一起塞进包里的，亚瑟解下王耀最初给他装子弹的腰包，把腰包带子穿过十字弩的扳机处然后再围在腰上把腰带扣上，倒也挂住了，虽然走路十字弩晃来晃去但这也算不上什么，多个武器总归多点安全感。
离开值班亭的时候，亚瑟回头看了一眼大火过后留下的一堆汽车残骸：「从来没想过……」
「没想过会面不改色地走过一堆废墟，越过一堆烧焦的尸体？」已经向前走去的王耀听到这句话，微微侧过头接上亚瑟的话。
亚瑟转过身体：「是的，总觉得你好像什么都清楚，很多话不用说你都能知道，就算是猜的命中率也太高了。」
「察言观色。」王耀继续向前迈出脚步，「你能看出我感官比较敏锐一些，这些不仅对观察是否有敌人有用，也对感知其他人的情绪和表情有用。」
「说实话，你真的是个很神奇，或者说，很神秘的人，你是不是什么都会？」
「你说呢？」王耀拉了拉背包的带子，「你看我修车就不会，不然也不用两条腿一路走过来了。」
「就算这样也已经很了不起了……一个月以前，我还坐在家里喝下午茶，说不定会看一会儿电视剧，有时候看见刑侦剧里刚露了个面的角色死去还会有同情和怜悯，现在却能踩着尸体一点心情变化都没有地走过去，活到现在也就没事去射击俱乐部练出的枪法还有点用……」亚瑟叹了口气。
「谁知道呢。」王耀抬头盯着前方的道路，「一个月前我还在努力工作，想要再多挣点钱，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小时候学武艺的时候也想过未来做个除暴安良的大侠，不过也就是想想，谁能想到以为一辈子都用不上的东西这时候却格外有用。」
「你学过武艺，是不是那种中国功夫？」亚瑟一下子来了兴趣，对于王耀的身手他一直很是羡慕，要是他也会这一手，之前的一个多月也不会过的那么苦不堪言了。
「是的。」这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王耀点头，「不是电影里的那种中国功夫，只是强身健体的基础训练和一些技巧性的招式，王家以前是开武馆的，后来打仗，我爷爷没能继承武馆就当兵去了，再后来武馆没人开了，也没人来了，就再也没开过，不过我们几个从小就跟着爷爷练过。」
「这么说王香也会？」
「是的，他双截棍玩的特别溜。」
亚瑟恍然大悟：「难怪那时候名声比较差喜欢敲诈留学生的小混混不会找到他头上，原来这样，估计是之前找过麻烦被教训过……」想到这里亚瑟也有点庆幸王香虽然表情不多但脾气还好，而他也没故意对自己这个租客不客气或者找麻烦，要是之前惹毛了王香，他和王耀身手一样可怕的话，再来十个亚瑟也不够王香揍的。
太阳已经沉到了最西边，在地平线上摇摇欲坠，时刻都会降黑暗带来这个世界。
将滑进衣领里面刺到后颈的发丝弄出来后，亚瑟搓了搓手臂，在原地蹦了两下：「有没有觉得好像更冷了。」
王耀也察觉到了温度的变化，和前一天晚上同一个时间比起来，温度又下降了不少，根本没有什么过渡期，似乎准备一口气从穿秋装外套跳到穿厚厚的棉衣。
看了眼被太阳染的血红的天际，王耀心底隐隐有些不安：「要赶紧找到屋子过夜，这么冷最好不要待在外面。」
亚瑟大幅度地点头深表同意。
于是两人的路线转了个弯，没有顺着公路继续向前往城里进发，而是向着侧边走去，华国人口非常多，同时意味着村子和镇子也非常多，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往城市里面走寻找一个安全的地点，那里丧尸的数量是以百万千万计的，所以一个村子或者镇子是更好的选择。
而最好的莫过于那种一栋栋有一定距离的小别墅的村子。
不过那样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还是一户紧挨一户的自家房子。
「那边？」在接近小镇的时候亚瑟突然伸手指了指路边，王耀转头看去，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小镇的边缘，有一个砖瓦平房，院子大门敞开，里面堆了非常多的东西，灰白色墙壁上用红色油漆歪歪扭扭写了废品收购处五个大字。
看了看前方的小镇，又看了看这栋在小镇外围有些孤零零的屋子。
天边的太阳只剩了小半的身躯还露在视线里，晚霞也不复最初鲜红的血色，变得暗沉厚重，沉甸甸地压在还顽强照射着大地的太阳身上。
同亚瑟对视一眼，两人不再向小镇前进，而是把目标对准那一处废品收购处。
这一栋平房不是有些年头就是起的时候没多花什么心思，墙壁上不少地方刷的水泥已经掉落，里面的红色砖头裸露在外。
院门敞开着，院子里堆着木材钢材纸张和许多生活废品，平房的门从外面被一把锁锁住，而院子里没有丧尸的身影。
王耀想起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在路边看见的撞弯了头弃置在路边的三轮车，以及旁边地上躺着的几乎被啃光的尸骨，应该是这家废品收购处的老板蹬着三轮出门收废品的时候不幸遇上了流星落地，丧尸病毒爆发。
「看来要花时间学学怎么开锁撬门了。」王耀拉了拉门上的锁，锁的很牢，看来一些在末世之前根本不会考虑的技能的学习也是要提上日程了，不然总是困死在有锁的门外很是头疼，不过现在面对的这个锁暂时不会开锁也没什么问题，因为是挂在木门门扣上的锁，用点劲踹或者撞，应该可以把门打开。
亚瑟在王耀让开几步后取出了腰边的枪，对着门扣合叶附近射了两枪，王耀跟在后面抬脚用劲一踹，门扣直接从门上脱落下来，门打开了。
屋子里一个多月没人动过，迎面而来的就是淡淡的灰尘。
平房内部有三个房间，中间的是客厅，左边的是厨房，右边是卧室，客厅里摆着一张四方的老木桌，每边都摆着一条长板凳，靠里面的墙壁前放着一个小木桌，上面摆着一个陶瓷观音像，前面有一个小香炉，香炉左右各放着一个蜡烛。
王耀和亚瑟依然是一人左边一人右边进了两个房间中，里面都没有动静，没活人也没丧尸。
卧室里的床上铺着牡丹花纹的床单，上面摆着一条浴巾毯，一旁只有一个老式的穿衣柜，自带着一面小圆镜和几个抽屉，柜子旁边摆着几个木箱子。
亚瑟一一将箱子打开，里面有被子和衣服，抽屉里则是一些包装简陋的护肤品和梳子发夹一类的东西。
另一边的厨房里，王耀弯腰晃了晃手中的煤气罐，煤气罐还挺重的，里面还有不少液化气，煤气灶旁边有一个水龙头，水龙头下面有一个大水缸，水缸上面盖着木板，王耀将木板移开，水缸里面装着满满一缸清水。
饮水一直是个问题，王耀从来不会去喝野外水坑或者河流里的水，因为他不知道是否有丧尸同这些水流接触过，不过后来在一次下雨的时候没地方避雨只能在雨中奔走的时候王耀发现雨水是没有关系的，因为淋雨的缘故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雨水进入身体里面，但却没有变成丧尸。
面对这缸清水，王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木板重新盖了回去。
晚餐是半瓶矿泉水煮的泡面，没加调料，最后出来也只有一锅面，因为水比较少，根本没有汤。
但依然是难得的美味，对半分填了填肚子，守夜依然是上半夜王耀下半夜亚瑟的分配。
院子的门被关上，把门拴上，用院子里的钢材架在门后面，屋子的门外面的门扣被踹坏了，里面的木质门闩还是能用的，关好后用木桌抵住。
木箱子里的棉被和衣服被翻了出来，铺在已经落灰的床上。
一般亚瑟会在半夜时分醒来，没有王耀那么准时，但前后相差也过不了一个小时，但这次他醒的十分早，被冻醒的。
点燃的蜡烛旁，王耀正走来走去，不时轻轻地蹦一蹦，他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团成一团白雾。
看见亚瑟坐起身，王耀很快猜到原因：「冷？」离天完全黑下来才过了两个多小时，却一下跨了半个季度，直接进入了深冬，他从衣服堆里翻找出了一件黑色棉袄，加了两条裤子，但干坐着依然手脚冰凉，只能站起来来回走动。
亚瑟点点头：「身体都僵了。」
又拿出一床棉被盖上，亚瑟在被窝里蜷紧身体，半个小时后被窝里才有了一丝暖气，而王耀来回走了一会儿之后出了卧室，过了十来分钟回来将一样东西塞进了亚瑟的被窝里。
塞进来的东西热乎乎的，贴着皮肤时间长了还嫌烫。
「刚刚找衣服的时候翻到的热水袋。」
亚瑟把热水袋捂在胸口，闭上眼睛不一会儿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夜里十二点多钟，亚瑟离开被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掖住被窝四边，尽量让被窝里的温度散发的更慢一些。
王耀脱掉外套和长裤，动作迅速地钻进被窝开始休息，而亚瑟则是穿了一件厚厚的军大衣开始接替守夜。
柜子里的女式衣服亚瑟根本穿不上，男式的他穿着也小，只有这件长度一直到膝盖下面的军大衣他穿着正好。
王耀睁开眼睛的时候并没有在屋子里看见亚瑟，手表被放在床上，时间是早晨五点半。
窗户外的世界还处在夜色之中，不过比起半夜来颜色被稀释了些。
王耀起身穿好衣服，亚瑟正好从客厅里探进头来。
「你来看看。」亚瑟掸了掸肩膀和头发，「一个晚上变成这样，我怀疑气候是不是也中了病毒。」
看着亚瑟微湿的头发和肩膀，加上昨天骤降的温度，王耀已经猜到了外面的变化。
但看见和想到还是两回事，走到门口打开木门之后，王耀还是怔住了。
只是昨天一个晚上，世界就变得一片雪白。
下雪了。
—TBC—
